价格跳水，车厘子自由就这样实现了吗？
别高兴得太早
文 | 《财经》实习生 王莘莘 罗艾敏
编辑 | 余乐
1月10日下午6点，北京新发地批发市场进口水果交易区正逐渐恢复寂静，完成了一天的销售，商户们正打算闭店。市场入口处，立着几个显眼的“车厘子直销”标志牌。
我们随机走访几家店面后了解到，近一个月来智利车厘子价格不断降低。“3J级的桑提娜是最畅销的，但上个月2.5公斤一盒的还能卖到四五百元，现在只能卖到两百多。”
在线上渠道，车厘子的售价也有明显下降：盒马App上，所有品类车厘子均显示为“14天最低价”；在小红书上以“车厘子降价”为关键词搜索，全是商家在做团购，甚至还出现了99元5斤的价格。来自广州江南水果市场的一位老板直言：“拿货都不止这个价啦”。
不过，千万别以为“车厘子自由”就从此实现了。多位业内人士告诉我们，目前的低价只是暂时现象，车厘子的价格临近春节时就会回升。
车厘子为何降价
得益于冬季多雨、夏季干燥的亚热带地中海气候和火山灰土壤，智利种植车厘子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而且，由于智利位于南半球，其车厘子每年11月至次年1月在中国反季上市，刚好赶上圣诞、元旦、春节等节日，与美国、新西兰等其他车厘子出口国形成了“错峰”。
“现在车厘子在智利就是树上的美金、移动的银行。” 智利水果供应商佰兹果（Prize）中国区市场运营经理刘翔在此前接受我们采访时提到。由于来自中国的需求旺盛，智利车厘子种植总面积在最近十年增长了3.7倍，达4.9万公顷。智利出口的车厘子近九成都销往了中国。
对于此次降价，大部分商家都解释称是由于近日港口大量海运车厘子到货。从新发地的统计数据来看，2023年12月31日，智利进口车厘子平均售价为每斤60元。相较于2023年10月31日平均价每斤165元，价格下降了105元。
实际上，车厘子降价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每年新年前后，智利车厘子都会经历这么一“遭”。根据北京新发地批发市场统计数据，2022年、2021年12月31日智利进口车厘子平均售价分别为每斤42、52元，甚至比2023年同期更低。这主要是供需关系的变化所导致的。
超市中售卖的智利车厘子
摄影：王莘莘
2023年12月，海运到货的智利车厘子属于早期品种，主要是桑缇娜和皇家黎明（Royal dawn)这两种，但到货的量较往期少了很多。这主要是因为智利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车厘子减产。11月初的两场雨对早期品种桑提娜、皇家黎明影响比较大，产量少了超过一半。这样，11-12月车厘子的价格就被顶上了一个高位。
元旦前，拉宾斯上市。这一品种的车厘子并未受到此前雨季的影响。大量车厘子通过海运货船进入国内，价格随之开始下降。
我们了解到，此次降价的车厘子主要是桑提娜这一品种。在北京新发地做水果批发的商家告诉我们，这个品种此前口碑不错，但今年因为受到气候影响，质量不如往年。现在已经到了桑提娜的尾季，很多卖家的货没有卖完，库存很高，所以1月初海运来的货开柜时，二三线的卖家就没有再接手。
这一行内，各渠道和经销商都掌握有船运表，他们知道大量车厘子货船的到货时间。对于二三线城市的卖家来说，他们降价清库存也是在倒逼一线批发市场的经销商降价。等他们折价卖完手头的货，再等1月海运来的“大货”开柜，买一批成本更低的货，希望藉此把之前的损失赚回来。
“船来了，但钱更难赚了。”在广西从事水果批发七年的张女士直言。“第一批海运车厘子到的时候，空运车厘子价格还没有受影响，因为好货有限，贵的还是贵。但现在是所有车厘子都在降价，降价幅度在30-50元一斤左右。”价格的剧烈变动让很多小经销商都开始观望，“不敢买多了，我们老客户今年找我拿的车厘子还不到去年的一半。”在张女士看来，接下来的15天里，车厘子价格还得降。
降价来了，涨价还会远吗？
在国内，决定车厘子价格涨跌的源头，就是海运到货的情况。
与澳大利亚、新西兰等空运车厘子的产地不同，90%以上的智利樱桃都是通过海运送至各大港口，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进口车厘子空运时间在3天-5天左右，一件（5KG）的运费在230-270元之间；海运时间需23天-27天，但一件只需17-25元。一架飞机最多能运送80吨车厘子，而一艘船最多能运1.8万吨。现在海运运输使用的是新技术保鲜包装，基本上保证车厘子在-1℃到1℃的储存环境下，能保鲜 45 天以上。
刘翔开柜时的照片
受访者供图
智利水果出口商协会下属的智利樱桃委员会发布的《出口樱桃质量指南》，制定了统一的车厘子果径规格区间，按从小到大的顺序分为L级、XL级、J级、2J级、3J级和4J级。从2021年12月起，L级的智利车厘子就不再销往中国市场，消费者们在水果店、电商平台买到的主要是2J、3J级。
刘翔告诉我们，向中国供货的规格占比其实每年都有差别，主要还是看树上果子的长势。“今年雨水多的话，很多小果在雨后和后期果园通风过程中就被打掉了，反而3J大果比较多，以前的话都是双J和单J比较多。”
船运公司的船期表是固定的，所以无论果子品质大小如何，都会上船运往中国，于是海运货船靠岸后，开柜看货品就成为一线批发商和渠道商打价格的重要环节。开柜是一个行话，海运车厘子在一级批发市场打开柜子卖时有一个价格区间出来，行内通常用这个开柜价来指代行情价格。
1月10日这天，刘翔在接受采访时正忙着批发市场开柜的工作，当天广州开始了第一波大船到货，一艘船上有数个智利出口商的车厘子。
据刘翔所说，往年此时价格也是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但是到了年前的预售、促销活动时，经销商的价格就会逐渐稳定下来，不会再继续下跌。目前这个阶段，很多渠道商为了预热吸引客流，都会先降价亏一波，但到了过年涨价，又能赚一笔。在抖音博主“南京城的鱼哥”视频中，有声音表示“国产水果（市场）养了一年，韭菜该要割起来了”。
“南京城的鱼哥”告诉我们，如果未来一星期内车厘子产销两旺、电商出手囤货的话，那等不到一月底，行情价格就会上调了。
责编 | 肖振宇
题图 | 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