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学说：睡吧。你的疲惫

理所当然。你体内的每个原子

都穿着银色的鞋子跳着摇摆舞

从第一次有丝分裂直到此刻。

所以请停止敲打你的双脚。原子们会

在你的体内自动跳舞。睡吧。

地理学说：没什么大不了。美洲大陆

正在一寸一寸地把自己

交给海洋。睡吧。让黑暗

在你身旁轻抚。让它一寸吧。

你并不孤单。所有的大陆

都曾经连为一体。你并不孤单，睡吧。

天文学说：太阳明天会升起，

动物学说：在彩虹鱼和轻盈的瞪羚身上，

心理学说：但首先必须是夜晚，所以

生物学说：全城的生物钟都停了

而

历史学说：如同毯子，一层又一层，一直铺下去。

作者 / [美国]阿尔伯特·戈德巴斯

翻译 / 光诸

Physics says: go to sleep. Of course

you’re tired. Every atom in you

has been dancing the shimmy in silver shoes

nonstop from mitosis to now.

Quit tapping your feet. They’ll dance

inside themselves without you. Go to sleep.

Geology says: it will be all right. Slow inch

by inch America is giving itself

to the ocean. Go to sleep. Let darkness

lap at your sides. Give darkness an inch.

You aren’t alone. All of the continents used to be

one body. You aren’t alone. Go to sleep.

Astronomy says: the sun will rise tomorrow,

Zoology says: on rainbow-fish and lithe gazelle,

Psychology says: but first it has to be night, so

Biology says: the body-clocks are stopped all over town

and

History says: here are the blankets, layer on layer, down and down.

Albert Goldbarth

看看日历，今天是大年初六。最近我一直发爱情诗，这是因为在准备一本美国爱情译诗集，所以采取了“一鸭两吃”的做法。但是春节很特殊，我在这里专门选了一首诗以适应节日氛围。

真的适应吗？我为何选这首诗呢？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今天的诗作者阿尔伯特·戈德巴斯的的独特风格融合了复杂的思想、不同事物和事实之间的并置，以及与文字游戏交织在一起的细致描述。北卡罗来纳季刊 (Carolina Quarterly) 的罗伯特·科丁 (Robert Cording) 写道，戈德巴斯“拥有那种罕见的才能，几乎在任何事件中都能看到隐喻，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发现一首诗”。

我觉得，今天这首诗和春节之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存在着某种联系。

是说大家这几天熬夜太多了，需要加强睡眠，所以发给大家一首“催眠曲”吗？也许。

但更可能的解释是这首诗丧丧的情绪和春节本来应该有的喜庆气氛具有一种“相反的关系”。

但是，这首诗读完之后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使人想起海子的诗句“黑夜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这里我要说一句有点不符合过节气氛的话。除了一些喜欢橘黄色物体的人，这些天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世界在往不好的方向走。

在这种下沉的氛围里，我们的作者和读者拥有周围人们没有的优势：我们读诗。

在坏的年代，诗是可以给人安慰的。有的诗让人看到世界的黑暗，但是却能给人安慰。

这有点像科学。宇宙的宏大和冷漠让人胆寒，但同时也给人安慰——世间的一切痛苦和悲凉在宇宙面前都不算什么。

艺术的美让人胆寒，也能给人安慰，这种安慰更加直接——美能带来快感，不管是什么样的美。

所以让黑暗在你身旁轻抚。让它一寸吧。你并不孤单。

睡吧，朋友。

荐诗 / 光诸